呐喊
所有的瞬间,都将湮没于时间的洪流,就像泪水消逝于雨中。
——《银翼杀手》
百代之过客
时间是浮光掠影,宛如天马行空,骎骎而过,绝难抓在手心。
总是赖流年镌刻,恍惚之间,天高地迥的猎猎风沙变成了小桥流水的缠绵烟雨,大江东去地一腔豪迈化作了晓风残月的满满柔情。而未觉,年华似春水,竟也随之悄然流走,迢迢渐远,再无法追回。纵然有绝代风华,也难抵时间侵蚀,终为一抔黄土,蓦而飘起,撒向那渐已沉寂的冰冷岁月。
世事是那抹光影中白衣苍狗,变幻匆匆,倒了琼楼玉宇,散了盛世繁华,就连亘古的骄阳,也免不了渐染烟霞,轮回流转,体味着世情冷暖。人生便是一叶小舟,于月冷风清中一篙独去,起落浮沉间延续着千年的喟叹,渐渐地失去踪影,徒留下了岁月地潮汐一遍又一遍地涤荡历史的罅隙。
日冥当户倚,惆怅底不忆
坐见落花长叹息洛阳女儿是在感伤年年相似地繁花,还是岁岁难同地故人?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罢还的征人是在怀念当年离开时的依依绿柳,还是,归来时发现已经不在的至亲至爱?
逃不过岁月的痴缠,世事的纷扰,我们终将是命途中失意的路人,在渐次消融的记忆里,憾恨流年暮去的怅惘。当曹操烈士暮年,回想时光难再,也不禁感慨:神龟虽寿,犹有尽时,腾蛇乘雾,终为土灰。多年后,当桓温北征再返阔别已久的故乡,见到幼年亲手种下的柳树都已经长到十围时,也止不住潸然泪流,折柳感叹:树犹如此,人何以堪?同为几将逆朝换代的一代奸雄,竟至于一瞬间失了雄心壮志,万丈豪情,只剩下了两行清泪,一声叹息,随着遽起的西风化成了片片落花飞去。
然而,面对时间世事的桎梏,戎马边庭的豪杰,却以气吞万里唱尽倩何人换取,红巾翠袖,揾英雄泪的哀婉。雄踞一方的帝王,却以适逸安闲言说细雨梦回鸡塞远,小楼吹彻玉笙寒的邑怅。无不是超脱了世俗表象,直透人心底的无言呐喊,教我们以抗争,教我们以坚执。人生便是无穷天际里的飘渺孤鸿,即使无所依凭,难消得几番风雨,却终能看遍过眼烟云,飞向水阔山长的轮回尽头。
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,
生者可以死,死可以生
春且住,见说道、天涯芳草无归路。即便再如何的流连难忘,春色总也无法停驻。或许,我们都不过是幼安词里那方画檐蛛网,努力网下了暮春里漫天纷繁的飞絮,妄图网下春色,黏住时光。敏繁华散尽,奈何终归抓不回,留不住。
或许每个人的心底,在岁月的烟尘难以企及的地方,都埋藏着最初的坚持,曾经的梦想,只是,在人生无处不在,大大小小的江湖中,有的人忘记了,而有的人依然能记得。
缘于心口上的一缕温热,我们总该问问那两条鱼是否后悔当初的选择,即使,是庄子说相濡以沫,相掬以湿,不如两相忘于江湖。总该年少轻狂,我们该会不屑曳尾涂中的龟鳖,即使他们自由自在,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很长的一生,会歆慕迎着夕阳奋力一飞的蜉蝣,即使他们总很渺小,于默默无语间朝生夕死。无法抗拒流光匆匆,生死契阔,我们却终应该倾注下一缕精魂,留下一声不屈的呐喊,长存于天地间。生命可以不美丽,但必须伟大。都是小舟,只看你能否小舟从此逝,江海寄余生;都是孤鸿,只看你能否尽拣寒枝不肯栖。
而当泪水消逝于雨中,当一切的瞬间都随着时光流逝成为故事,那历经了千年的愀然叹息便如声声绵长的呐喊,愈加的振聋发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