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影
秋天有影子吗?他总是这样,从冬天问到春天,再从春天问到夏天。
有的,所有的事物都是有属于它自己的影子的哦。她则笑,灿烂地笑,目光坚定。
他们是一对姐弟,姐姐14岁,弟弟12岁,在弟弟刚出生时,妈妈就死了,爸爸则整日醺酒,每天晚上都是喝得烂醉才回来,并欠了一屁股的债。
他们的生活是贫困的,然而没有关系,他们还有奶奶,唯一的、疼他们的奶奶。
奶奶说,他们不能恨爸爸,因为爸爸太爱妈妈了,爸爸的生命早在妈妈死的那一刻就变成灰色的了。姐弟俩默默点头。
奶奶这时候就总很慈祥很慈祥地笑,如同黑夜里那最最灿烂的星星闪耀,懂事的孩子,奶奶这么说。
那时候,年仅6岁的他还不明白何谓懂事,甚至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怪爸爸,虽然爸爸每次见他,目光都很森冷。
问姐姐,姐姐笑,那一瞬间,他只看了一大片野百合在她身后盛开。
她轻扣他脑袋,懂事就是不吵也不闹哦。
他疑惑地看了看她,眼神迷惑,她则是微微尴尬地咳了声,
其实,那时候,他们一个6岁一个8岁,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。
他刚10岁的第二天,是下着雪的。漫天的大雪,铺天盖地地几乎席卷了整个世界,而奶奶,则去世了。
他怔怔地在屋外呆了很长时间,耳里似乎还回响着昨日奶奶欣慰地笑着说,他已经10岁了,是个小小男子汉了。
是男子汉了,所以,不能哭哦。她走到他身边,拉起他的手,她的手心冰凉极了,眼睛红肿,但在笑,依然很温和地笑,很像奶奶。
他眨眼,逼回眼里的泪,他轻轻点头。
好,他说着,眼泪似乎又要落下来。
紧紧握住他的手,她抬头,指向天上,
奶奶一直在哦,她在天堂,一直都会很幸福地笑的呢。
会幸福的吗?他喃喃自语。
当然。她笑得自信。
于是,生活的担子便压在了姐姐身上,瘦弱的身体却坚强地如同小草般撑起了这个家。
爸爸依旧对他们不理不睬,偶尔在梦中的呓语也只是在叫着妈妈的名字而已,他怨过,却忘记了恨。
一年有几天?
365天。
是的,足足300多天啊。16岁的他默默地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,看着那场如同6年前一样洁白的雪,唇边是淡淡的苦笑。
姐姐辍学了。
这个消息,是在他16岁的生日那天知道的。
那一天,他刚放学回家,邻家几位大妈正在一起热烈地闲聊着。
那样的女孩没想到辍学了,真是可惜了。
他一怔,脸色霎时褪去了血色。
哎呀,那又不是你家的姑娘,别再唉声叹气啦!
对了对了,听说阿王他们家的闺女终于给嫁出去啦?
可不是……听说……
几位像鸭子一样的大婶们又聊到其他地方去了。
……
忘记了当时是怎么头也不回地冲进家门,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甩下书包在院子里寻找姐姐的身影,只知道,他想问她,问他那坚强的、聪慧的姐姐为何…为何不再上学?
辍学啊!是辍学啊,不是普通的逃课,不是暂时的不去上学,而是永远的,要与学校绝了缘的呀!